十二翡

杂食咸鱼。偶尔放飞自我低产辣鸡

【秦荆】浮世汤

谢谢老板 @晨音新路 请恰饭

贼欧欧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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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齐飞,天降祥瑞。

打前朝起数百年,莫说世人,便是不老的仙人,也已经小五百年没有见过这个景了。

老凤凰嬴政自打五百年前涅槃回来,就寻了个云山雾绕的高山仙岛,隐居山林,嬴政品味不俗,自然是要挑个山野深处梧桐林,练实丰饶,醴泉翻涌,落英缤纷的落脚地,已经多少年没出过门了。

饶是三百年前老凤凰失眠得厉害,都是寻了个由头把白泽诸葛孔明给诓来了岛上,就地取材,孔明堂堂一个全知神兽,弱小无助,一边磨牙一边捣药。

仙子们到了蟠桃盛会的前期,个个准备着争奇斗艳,向白泽打听何处才能拾得几枚凤凰尾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诸葛孔明怔在原地,耳边徐徐响起在岛上听到嬴政爽朗的笑声,一阵胃酸翻涌,挂着两个黑眼圈话都不说的连连摆手。

久而久之,这凤凰栖在何处倒还真成了百年之谜。

不过前阵子玉藻前来青丘探亲,实在是好奇,就花了点功夫顺路一瞥。

不看不要紧,一看还挺来气。

老家伙现下是自给自足,日子过得日子滋润,自己还悄悄瞒着各位神兽同仁,把仙术版本升了个级,目及四海,耳听八方,哪个如何了他倒是一清二楚。自己个儿除了出去听个话本买个茶叶,足不出户。

以至于近百年来新飞升的几个小仙都快忘了还有这等高深莫测的人物。

父神盘古开天辟地就打天地间遨游厮混的老凤凰,这会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拢袖,眯眼远眺。

“得空还是,得出趟门吧。”

今朝的皇帝老儿武将出身,几十年来御驾亲征,平九州,定四海,休养生息又十几年,紧接着治水挪山,修城筑村,开荒为田,也可算是仁至义尽,功德圆满。

如今承平日久,物阜人杰百姓安居乐业,坊间歌舞升平,好得一片河清海晏。

转眼间就是两鬓斑白,皇帝也将寿终正寝,临了闭眼却是心有不甘,心心念念惦记着,记得先祖说在前朝见过百鸟朝凤,是天恩福泽,祥瑞大吉,太平盛世才能见得的光景,前朝先祖自然也是百年一贤帝。

皇帝老头忿忿不平,吊着一口气不肯闭眼,后妃皇子,连带着太医院捂着每天都得在嘴上掉几遭的脖子跟着老头备受折磨。

九子夺嫡的戏码再熟不过。

当今太子殿一向品行温厚,端的一副“以孝治国”的架势,也是跟着急得团团转。明里暗里拢了好一波神人异士,远赴仙岛寻觅的,施法摆贡召唤的,通通没有用。

道长出身正门,现下老道长仙逝许久,也算继承衣钵,得了真人真传,虽算不上道法高深,却也是借着多年名气现被好吃好喝将养在府中,顺带手还带了个白衣小道士跟着住着蹭吃蹭喝,这小道士自然不是旁人,名叫荆轲。

大约是别人都是团队作业献计献策,老道回回插不上嘴,只能捋着胡子佯装一副高深莫测,暗地里却憋了一肚子气。

这日夜宴上灌了许多酒,老道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当今盛世太平,瑞兽迟迟不降,恐是有妖孽作祟!”

说完老道自己都愣了半晌,徒弟荆轲却双眼发亮。

老道慷慨陈词,越讲越有理,仿佛是真人附体,瞄得在座同仁都带了一层光晕,席间一个绿衫红眼尾的青年却格外晃眼些。

道长举樽一挥,“今日贫道便直言了,恐这妖孽,便混在这列位席中!”

满座皆惊,老道仰头灌酒,白衣瑟瑟,倒还真有几分不羁风范,一壶喝罢,眯眼看着那五彩光晕,剑指东南,使劲使了一番眼色,“不日,我和徒儿荆轲便将收服这孽障!”

白衣小道士荆轲大义慷慨,低头接过师父的拂尘,深深一拜。

“徒儿定不负重托。”

老凤凰嬴政坐在正东南,听得这里有奇人异事便来见识一番,本想着没什么稀奇,背地里尝尝人间的新鲜玩意儿也是好的,却被那白衣小道士眼里那两道直勾勾的光,逼得呛了口甜酒。

嬴政抬眼四顾,并没有发觉左右有什么不详凶物。

怕不是指的是自己?

老凤凰乐了。

还没等嬴政开口,在座的三皇子便一副不信邪的模样,“鬼神之说,不过诡辩!朗朗乾坤,若真有祥瑞吉兽,如何忍心不来见见父皇这盛世太平!”

得,人不在跟前,拍马屁的技术倒是越发精进。

酒过三巡的功夫,席上诸位吹起来个个不甘人后,没一会满席喝得人仰马翻,嬴政拨开一条压麻的胳膊,从一堆七仰八歪的奇人方士间穿过,看得出那个白衣小道士是当真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已经喝得飘了三魄还捏着一把短匕首,一动不动的瞄着他,恶狠狠直勾勾,倒是真像是有什么非除不可的孽障妖物。

老凤凰扭头看了又看,实在是端不出自己背后有什么秽物,于是收起折扇往前走了两步捏起酒樽,“小道长,我身后可是有什么不对?”

荆轲瞪着一双眼,突然抖落一身清明大喝一声:“孽障!”

嬴政欠身一躲,那把雪白匕首刀刃直直插进柱内,“小道长好身手?”

荆轲半倚在柱子上,气魄了得,“原就是你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白袍被她拂开两侧,荆轲恶狠狠拔着柱上的短刀,“今日你往哪里逃!”

嬴政觉得有趣,立在边上打量半晌她和柱子较劲。

荆轲气势惊人,奋力一拔,直刺嬴政脖颈。

老凤凰纹丝不动,表演了个空手接白刃。

小道士抬头一笑,自鞋底拔出另一把匕首,把他手掌捅了个对穿。

顺便送了一阵猖狂笑意和一身酒气。

老凤凰往后挪几步,小道士便攥着他绿衫愈发用力的往里捅捅,虽非肉体凡胎,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终归不是个事情。

老凤凰嬴政捏着鼻子琢磨半晌,只能拎着掰不开的手部挂件先打道回府返了仙山。

玉藻前说嬴政这老家伙活得太久了些,除了鼓捣出一套剑走偏锋的仙术和梧桐郁葱的生态系统以外,真是了无生趣。

如今拎了个小玩意回来,别说玉藻前,饶是白泽孔明都吃了一惊。

嬴政气都不喘,谁守着黄帝陵这么多年,门口野岭上的草根都数完了差点织毛衣。

小道长悠悠转醒,嘴里念念有词,妖孽何处逃,待我师祖来收你你便晓得好看。

老凤凰嘴角抽了又抽,两手背在身后,只探了个头进去床幔,“醒啦?”

迎头一刀。

嬴政捏着被削下来的一撮头发,要不是仙术护体,怕不是世上凤凰还得再隐居个千八百年。

“绑我修道之人,你可知道要折你多少修为!”

白衣小道士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袒露出一片酥白,却是一副大义凛然,头头是道。

“不如早早皈依正道,贫道还能在家国大义下饶你一条生路!”

她一个鹞子翻身,一把将嬴政抵在床榻上,鼻尖对鼻尖。

“否则,便只有你我一场死战。”

老凤凰捏着落下的几缕发丝,这辈子没有受过这种憋屈。

嬴政觉得自己喉头滚了又滚,皱眉看着这白衣小道士,忽而想起什么。

“否则,你我……便只有一场死战。”

凤凰现世,扶摇上九天。

福瑞吉兆,大道清明,小道士神隐一月有余,满誉而归。

这折子好戏自然也是老司命算计之中。

当差的这位司命星君上任不久,好容易见着凤凰真身,一时半会惊得咬了舌头,只剩哆哆嗦嗦着点头。

嬴政还真猜对了。

司命捏着薄子,两手一摊,“是命。”

“星运罗盘,大人您合着该还这一报,月老也知道。”

月老一挑眉,低低点头。

老凤凰大袖一挥,“第几回了?”

司命折子咔哒一合:“天机不可泄露。”

仙人之躯,乱翻白眼,颇有不妥,嬴政便只能高深莫测缓缓一笑。

司命有点心虚,但还是行了一礼,“大人宽心,天道有常,因缘果报,总有归时。”

便是活这千万年,该来的总归躲不过。

他自然明白,这白袍小道士荆轲,约摸着本就是他命里一劫。

万万年前父神教他神殿前受的那一回圣火焚身,便是叮嘱了五百年一遭,载人间苦难仇怨,业障罪孽一焚而尽,换取人世的祥和幸福,切不可断。

五百年前那遭涅槃恰逢百鸟朝凤,数万生灵随他赴往火海。

乾元山太乙真人的一双白鹤奉命前来规劝他,父神故去多年,晚个几载也不要紧。

恰逢天下平定,是时候该出山一展雄姿,福瑞恩泽,迂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此乃万全之策。

骂走了一只口气倨傲的,还剩一只死活不走。

嬴政探头出去看着这位人物。

那时候的荆轲倒也这般一身正气,全然不顾他人打的是什么旁的主意,只一身白衣,凛凛然往梧桐枝头一立。

“嬴政你可知,若你那日非去不可,人间鸟兽随你而去,上达天听,焚得可不是前五百年的罪孽。”

嬴政眉眼锐利,笑得却极稠艳,“若我非去不可?”

荆轲抖抖衣袖,“那你我便只能有一场死战。”

本是老相识,却做出这幅公正不阿的模样,嬴政乏极了,一把将她拽倒在床榻上,“困了,起来再说罢。”

荆轲捏着一把短刀抵着他下巴,“这么多年,我话已说尽,你不如惜命些?”

嬴政点了点头含糊其辞,只往她白嫩嫩的颈子上又添了几块红斑。

父神之命,岂是什么几百年天下平定便能劝得了的。

老凤凰悠游多年,见惯了生死,本打算头都不抬只往前飞,却见得后面有个白影眼熟得很,便长鸣一声引来电光惊雷,松枝倒地,梧柏掩盖。

乾元山太乙真人的白鹤幡然醒悟,拦得一众飞禽停在神殿外,自己却被乌泱泱数万飞禽前赴后继推入圣火之中。

再往前倒。

一千年前也是涅槃伊始,凤凰化形,飞往神庙的路上行至楚国,恰逢乌龙作祟连降三月大雨,一片水乡泽国里楚国国君设坛祭日,派遣去讨伐恶龙的精兵勇士一去不返,楚国国君和谋士请凤凰为人间除魔,凤凰同乌龙苦战七七四十九天也未得胜负,最后只能燃起身躯将自己和乌龙一同烧尽。

火凤凰坛上嬴政将养一月,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小潭水里泡着,几乎要赶不上神庙火祭。

白鹤荆轲挑着眼角看他,迎头一瓢水。

嬴政咳了两声,呼扇着衣衫,“是醴泉吗?”

荆轲捏了个诀,她披起一身凤凰羽毛:“是泔水。”

他才发现,荆轲把这五百年该他担着的业障引到了自己身上。

“你这模样哪里还像个凤凰。我们仙家,可丢不起这个人。”荆轲眉眼凌厉,“等我回来再同你死战一场。”

那只白鹤一头栽进熊熊烈火。

单单留下一句:“我为的是天下大道。”

嬴政捏了个诀化形青衫青年,没准备修饰自己那过分花哨的头发和眼眉,打算再去瞧瞧那个小道士。

道观道长却说,小道士得了师祖真传,云游四海去了。

总归是叫他逮不着,活受罪。

嬴政暗骂了几句司命星君,腆着老脸问:“真人可知,小道长此回云游,是为何啊?”

道长捋着胡子高深莫测:“自然是为,大道清明。”

山下背着行囊的荆轲端坐翻书,突然打了个喷嚏。

回程路上却听得书声琅琅。嬴政低头一看,正是荆轲。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小道士坐在讲坛上捧着书,专心致志,毫不走神。

嬴政捏了个诀,化了只苍蝇在她耳根嗡嗡。

荆轲突然蹙眉,拔出一柄短刀。

嬴政抖抖衣袖,打外面躬身进来,拱手一鞠:“道长,我有问题请教一二。”

“你来讲讲这道法里,如何显得这’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低皱眉。’”

荆轲抬手一掷,忽而笑了:“孽障,污了修行之人耳目,休怪贫道与你死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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